擦亮心里的准星

晨光破晓,浮光微洒入房中。翻身,瞥见墙角那杆已腐朽生灰的老木枪。我走上前去,拂过几许尘土,擦亮留存心间的准星。

感受老木枪粗糙斑驳的表面,彷佛拂过了无数年葳蕤岁月。循着准星的光线,我蓦然回首。

爷爷正站在窗台边凝望着远方夕阳,手里提着一杆木枪--爷爷是抗美援朝退伍的老兵。退伍交枪后,一生习惯了抱着枪睡觉的他便用手雕刻出了这支木枪。除了不能射击,其它零件都细致精密,那枪杆上的准星更是笔直雪亮,焕然似真。“能提枪对着准星望向一处,便感觉心中有了着落,才踏实。”爷爷这般说过。

暮色渐浓,夕阳洒遍半壁人间,徒添几抹浓烟。房内灯火透亮,我拿笔端坐在桌前,提笔,落笔,横竖,却歪歪扭扭。爷爷端着一盘水果轻走进来,见到我的字。沟壑纵横的老脸眼见便多出几道沟痕。“你这写的什么字,哪有什么准头”,爷爷横眉怒斥,冷指相向。我很不解爷爷这番话。

夜色渐深,我于是在爷爷的督促下重新提起笔,在四线方格里规规矩矩小心地一笔一画地书写,心中却仍对爷爷的说法有些怀疑,不时抬头看看天色,希冀能早些得到认可睡觉休息。

"行已具,神却不在”,爷爷看着我频频抬头的模样,指着我的字说,“真正的准星,在心中”,他拍了拍胸口。

夜色如泼洒了一地的浓墨,便是伸手难见五指。爷爷忽然指着天空问道,“你能看见天上那颗的星星吗?”我循着他手指的方向,却分明只见浓墨般的黑暗与淡淡的云烟。“那你用这个试试",我接过木枪,循着雪亮的准星望去,十字交叉处,果然有一颗黯淡的夜星。“只有擦亮了心中的准星,你才能找到方向。”夜空下久久回荡着爷爷的话。

我上初三后不久,爷爷突然去世。那杆老木枪却仍竖立在墙角,只是早已落满尘灰。

临近中考,又失去了爷爷的依靠,我一时间只觉得陷在了浓墨般的黑暗中,找不到那颗闪着光亮的星。

直至晨光又一次破晓,收拾爷爷书房时,我偶然发现了爷爷当兵时训练的照片--在昏暗的雨夜中,在炽热的火日下,在迷蒙的雪雾中,爷爷始终笔挺地站立着,目光笔直坚定地循着准星望向一处--那是他的方向。

在暴雨的冲刷下,在烈日的炽烤中,在大雾的朦胧里,他是用怎样的执着与坚守去擦亮心中的准星啊!我终于领悟了爷爷的话,真正的准星在心中,是经世的雨也无法模糊的方向。

我重新拾起笔,心正字稳。十年寒窗一朝破,宝剑将出何能挡!

远方的那颗星始终在闪烁,我偶尔会拿着木枪望向那里,提醒自己擦亮心中的准星。